“嘭!”托莱多号又一次遭受了撞击,剧烈的颤动却没有动摇雷纳托分毫。嚎哭过后,他静静地抱着维尔丹,一刻也不想放开那熟悉的触感。
几名登舰的奥斯曼士兵从上头的甲板发现了原地发呆的雷纳托,他们跳进船舱,嘴里说着雷纳托完全不明白的语言,杀气腾腾地朝他扑来。
有那么一瞬间,雷纳托想到跟着维尔丹而去。但自己刚刚才答应她守护国家和人民的约定,现在就过去了,难免会被她责骂吧。
雷纳托的眼窝被血丝覆盖,空洞的眼神散发着宛如死神的气息。维尔丹的死,直接的原因便是眼前这些异教徒的侵略,他们在这时出现在雷纳托面前,正是撞在了枪口之上。
雷纳托放下维尔丹,提起黑剑哈迪斯,向那几名士兵杀去。刀锋蕴含着的强烈杀意,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的迟疑。须臾之间,那几名奥斯曼的士兵便化为了死尸。
“雷……纳托……”重归平静的船舱里,何塞的身子在挣扎中翻过来,轻唤着半身是血的雷纳托。
“没事吧?”
雷纳托沙哑的嗓音着实吓了何塞一跳。他睁着右眼,看见雷纳托死灰般的面庞,宛如灵魂飞散的行尸。红肿的双眼,毫无生的气息。忍着半身的疼痛,何塞缓缓坐起:“其他人呢?我们被炮击了……是吧?”
没有说话,黑着脸的雷纳托用手中的黑剑指向四周,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维尔丹和米格尔,令何塞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发生了什么?……”
“米格尔,好像,还有救,照顾好他。我要去杀了他们。”雷纳托向何塞丢下了比最极寒的坚冰还要冷酷千倍的话后,将维尔丹的酒袋系在腰上,在破碎的阳光照射下,头也不回地冲上了甲板。
此时的托莱多号,正被两艘敌舰包夹,由于左舷有两艘船只的残骸阻碍,奥斯曼的战舰只能对它形成半包围的态势。越来越多的奥斯曼士兵冲击着甲板上的防线,旗舰崩溃的景象似乎又将再次上演。
舰首的方向,战斗的人群突然产生骚动。手持黑剑的战士从船舱中杀出,复数的剑刃在他手中颤动,冰冷如锋的眼神和毫无怜悯的攻势,将视线范围内身着奥斯曼军服的人全部砍翻在地。犹如收割灵魂的死神,不夹杂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只想将死亡在奥斯曼士兵散布开来。
一路畅行,手执黑剑的战士——雷纳托·古铁雷斯,在托莱多号的甲板上如入无人之境。黑色的剑光所掠过之处,只留下奥斯曼人惊愕的悲鸣和他们喷溅的鲜血。混杂在人群之中,以极快的速度运动着,奥斯曼的军人即使想用弓箭也无法锁定雷纳托的身姿。而雷纳托只需要几步,就能杀到他们的面前。雷纳托鬼神般的表现,为他清理出了一条通往舰桥鲁伊斯所在处的道路。
“雷纳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一炮真是吓死我了!”鲁伊斯看到安然无恙的雷纳托,不顾他满身的鲜血紧紧拥抱着他。
“舰长……其他人……”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鲁伊斯从他的表情已经足以猜到发生了何事。
“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报仇!”
“我就需要你这样的战士!听好,虽然很为难你,但也只能交给你了。我要你单枪匹马到他们的船上去,将他们放火药的船舱引爆。一旦你成功了,我就会立即开动托莱多号。能行吗?”
“交给我吧……”领受了鲁伊斯交代的任务,雷纳托义无反顾地杀向了旁边的敌舰。
十名,二十名,三十名……就像镰刀在麦田里收割般从容,黑剑哈迪斯就同它的名字一般,引导着奥斯曼的士兵渡往冥河的彼岸。
雷纳托已不记得来到敌舰之后,自己已经杀掉了多少奥斯曼的士兵。在他目之所及,此刻已经没有再能站着与他对视的人。在血洗了一艘船后,他立刻踏向了另一艘堵住托莱多号去路的敌舰。
黑色的剑光在硝烟中奔窜,仿佛黑色的闪电击穿云层,在各处卷起浓烈的血腥味。相同的剧情再次上演,雷纳托很快搞定了第二艘敌舰。
以敌舰的爆炸为信号,托莱多号从夹缝之中觅得了通路,重新扬起了风帆。在雷纳托跳回托莱多号后,奥斯曼士兵的眼中,他已是恶鬼般的存在。意志崩溃的奥斯曼军争相跳海,与其被黑剑斩杀,兴许跳海更可能令他们生还。
托莱多号上的敌军全部清除之后,鲁伊斯驾驶着这艘伤痕累累的战舰全力向外侧航行。士兵们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他们将受伤的和遗体相对完整的战友搬到了更深处的船舱,为了避免接下来的战斗对他们造成波及。
“都听好了!”当所有人完成手上的工作,集结到甲板上之后,鲁伊斯对他们说道:“战斗还远没有结束!接下来,我准备从外侧绕出去,到他们的屁股后面,狠狠给他们两下子!但是首先,后面的追兵要先解决了。福腾!立刻清点火炮和弹药数量!”
“是!”
托莱多号在舰队群中曲折地穿梭着,有限的空间令它不可避免地与周围的船只发生碰撞,好在鲁伊斯精湛的驾船技术使得托莱多号的航速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舰首已经被炮火摧毁的部分,在刮擦之下,更加地风雨飘摇。
很快,托莱多号穿过舰队群,冲向了战场最南侧的海面。前方已经没有混战在一起的舰船,航道变得无比宽阔。
身后,紧追不舍的十几艘风帆战舰始终没有放弃对托莱多号的追杀。挂着帅旗,就是这群饿狼攻击的信标。无论鲁伊斯在舰队群中如何闪转腾挪,依然无法摆脱他们。
“舰长!前方离海岸不远了!”
“准备完成了吗?”
“没问题了!”
“好的!舞台已经搭好了,就看演员卖不卖力了!”
“话虽如此,这个计划我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啊……”对部下自信满满地说出前边的话,可鲁伊斯自己却并没有盲目乐观。对心中那个冒险的计划感到不安,是绝对不能让部下察觉的。
没有任何变化,托莱多号笔直地向南航行,距离海岸以不足千米。紧随其后的奥斯曼战舰渐渐缩小着与它的距离,受伤的船体在这样开阔的海面上与几乎毫发无损的战舰赛跑,被追上几乎是必然的命运。为了解决这个难缠的对手,奥斯曼这十几艘风帆战舰以相同的速度逐渐散开,形成了一条一字型的阵势准备将托莱多号合围在海岸边。
“啪!”
几乎同一时间,奥斯曼战舰们突然感受到船体所遭受的巨大冲撞,船只在不可抗拒的阻力下逐渐失速,直到完全停了下来。此时距离海岸,已不足四百米。
搁浅了!在这距离海岸极近的地方,十几艘风帆战舰撞在了大陆架凸出的岩盘之上,完全无法动弹。更令他们不可思议的是,托莱多号的行驶看起来却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此时,眼看着奥斯曼战舰悉数被逼停,托莱多号立刻调转方向,向深海驶去。
鲁伊斯的计划完全成功了。诱敌至浅海,迫使对方搁浅,再从容绕回他们的火力盲区逐个击破。而为了同时保证自己不搁浅,鲁伊斯命令士兵以在舰队群中迂回为掩护,将船上所有不需要的东西全部扔进海里,甚至包括了右舷的所有火炮,极大减轻重量的托莱多号得以惊险地浮在了浅海。舰上的士兵们依然能感受到,船底遭受的刮擦所带来的强烈晃动。
作战的成功令托莱多号上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深受信赖的舰长,又一次带领大家脱离了险地,对鲁伊斯的佩服之情,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士气旺盛的托莱多号乘胜追击,将舰船左舷调转至对敌的方向后,从容的炮火接连响起。一艘接着一艘,奥斯曼的战舰上,绝美的烈焰之花不断盛开,很快便在奥斯曼人的哀鸣之下,全部化为了破碎的浮木。
解决了这十几艘奥斯曼战舰后,托莱多号绕行至奥斯曼左翼舰队的侧后。按照之前的设想,鲁伊斯本打算在这个位置对奥斯曼战舰的后方进行无差别轰击。但是由于实施搁浅作战失去了大量弹药,在清扫完那些风帆战舰之后,托莱多号已经用完了全部火药。
“舰长!你看!”在战场边缘游弋着,大副福腾的提醒令鲁伊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主帅唐·胡安的旗舰和它的护卫舰,此时正与数艘奥斯曼战舰缠斗在一起,战况不明。而其中一艘奥斯曼战舰上,华丽醒目的大旗在硝烟之中迎风招展,那正是敌军主帅阿里·帕夏的旗舰。
“既然我们已经没有炮弹了,就为了这场战争再做点贡献吧!”鲁伊斯将托莱多号的航向,移动到了对准中军的方向。与其无意义地在海面上晃悠,不如冲向那最激烈的战场,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战局。
在鲁伊斯的率领下,全舰的士兵做好了觉悟,满帆前进的托莱多号乘风破浪,在午后阳光的沐浴下,朝着混战在一起的舰队群冲了上去。
“雷纳托。”船舱内,何塞在战友的搀扶下,找到了呆呆地坐在维尔丹遗体前的雷纳托。
“维尔丹的事,我很抱歉……”
“她的仇,我会报的……”
“马上就要作最后的攻击了,你……”
“放心吧,交给我了……”
“小心呐!她可不希望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怎么会……”雷纳托怜爱地看着自己再也不会有回应的爱人,“连同她的那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预料之中的撞击在两人对话时如期而至。事先有所准备,船舱里的人才没有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而使身体失控。待船基本稳定之后,雷纳托将酒袋里的酒一饮而尽,在何塞的目送之下,提着黑剑,重回战场。
雷纳托从船舱回到甲板上,托莱多号本就损坏严重的船头更加破烂不堪,所幸这并没有造成可能沉没的伤害。
“全军冲锋!”鲁伊斯拔出佩刀,向全舰士兵发出了冲锋的号令。这里的数艘船只挤在一起,组成了一片漂浮陆地般的战场,海上的战争演变成了惨烈的陆战。虽然人数并不多,但是托莱多号上的士兵们士气盈天,他们将武器对准敌人,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奥斯曼军显然对后方的突袭没有丝毫准备,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后方会出现天主教联军的部队,在猛烈的攻势下,他们短时间内无法断定后方敌军的数量,瞬间陷入了混乱。
雷纳托冰冷的眼中,燃起复仇的烈焰,高举哈迪斯,如捕食的猎鹰般迅猛,跳过护栏,冲进了奥斯曼军中。影刃所形成的剑刃的扇面,像巨大的羽翼,给奥斯曼士兵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宛如天兵一般的身手,极具压迫的剑技,雷纳托就如恶鬼横扫着人间,交织着剑光与血光的战场,在他掠过之后,只留下一地奥斯曼士兵的尸体。
无人能挡的雷纳托很快脱离了己方阵线,独自杀进了敌军深处。包围上来的奥斯曼士兵,轻易地被黑剑撕裂。就像用肉片攻击雄狮一般,敢于迎上前的人,都在三个回合内为黑剑染上红色,有来无回。
“什、什么?……那是鬼吗?”奥斯曼士兵们在战斗的深入之下,恐惧的思绪化作语言脱口而出。
“这种程度……不可能啊!”压倒性的战斗力,在奥斯曼军渐趋崩坏的意志下,成了最后的催化剂。没有人想要站在那恶鬼一般的人面前,举起武器战斗。
在嗜血无情的双眼的注视下,包括最精锐的主帅卫兵们在内,在雷纳托的凶暴的攻击下,他们都像废弃物一般被扫除。雷纳托胸中满腔的怒火,此刻正无情向视野中的每一个人宣泄着,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体力正源源不断地从身体力涌出。感受不到疲劳,只有无穷的杀意和嗜血的快意在控制着他的身体。
冲破了密集的防守,奥斯曼旗舰舰桥上,穿着华丽将官服的阿里·帕夏暴露在了雷纳托的视野之内。
抱着“这可能是人类”的想法,奥斯曼士兵为了保护主帅,令人钦佩地硬着头皮站在了雷纳托身前。他们都指望着轮到自己时,能正好找到雷纳托的破绽。然而,因为杀意带来的强大集中力使得雷纳托即使在这数百人的团团包围下,依然没有暴露出任何破绽恰到好处的动作与走位,没有给对手丝毫的机会。
终于,他冲上了舰桥。
呼啸的黑剑,怒吼的雷纳托,满腔愤恨爆发出的力道堪比爆炸的火药,匆匆举刀想要防御的阿里·帕夏被击断了佩刀,哈迪斯就像死神手里的镰刀,达成了自己的使命。阿里·帕夏的颈部被击中,身体被压在身后的桅杆上,雷纳托的手腕最后一下用力,他的人头扑通落地。
被重重包围的舰桥瞬间陷入了死寂,在阿里·帕夏断气的那一刻,奥斯曼士兵呆呆地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动作。他们仰视着舰桥之上,那个浑身沐浴着鲜血的剑鬼,默默举起了阿里·帕夏的人头。
“啊!!!!!!——”
悲伤,愤怒,孤独……数种情绪全都在这声震动勒班多的吼声中被宣泄而出。雷纳托的眼中,严寒般的眼神渐渐解冻,变为了悲伤的温情。眼泪从眼眶中涌出,血虐疆场的鬼神,在这一刻重新落回凡尘。
阿里·帕夏的人头慢慢升上桅杆,取代了奥斯曼的帅旗。远处战斗的士兵们士气大振,一举摧毁了奥斯曼军的阵线。兵败如山倒的奥斯曼士兵要么争相跳海,要么跪地求饶。中军爆发的这次两军旗舰间的接舷战,在雷纳托天神下凡的发挥下,最终取得了胜利。
几乎在同一时间,联军左翼也取得了胜利,主帅阵亡的奥斯曼残余舰队军心涣散,各舰争相逃命,这场堵上了天主教世界未来的舰队决战,最终由联军取得了胜利。
雷纳托因为体力透支和用力过度,肌肉严重拉伤,在奥斯曼军溃散之后,瘫倒在了地上。泪眼婆娑的他,露出了苦涩地微笑。这场战争,不仅决定了世界的命运,更是转折了他未来的人生。
勒班多的战争结束之后,奥斯曼帝国在海军覆灭的情况下,选择了退兵议和。天主教世界得到了守护,暂时摆脱了灭亡的危险。雷纳托经此一战,“海之剑鬼”的称号传响地中海,在奥斯曼帝国的某些地区,甚至说出他的名字,都能止住小孩的哭闹。
而托莱多号的舰长鲁伊斯·冈萨洛指挥有功,几乎以一舰之力扭转了战局,之后获得了重点提拔,直至成为了第一个平民出身的海军中将。
巴伦西亚市郊,夕阳下的士兵陵园中,雷纳托坐在一座墓碑前,出神地看着远处的大海。手里的酒袋不时地送进嘴里,淡啤酒的味道已经完全适应,只有当这个苦涩的酒味划过口中,他才能感受到,维尔丹带给他的温馨回忆。
“雷纳托!你果然在这里。”何塞从小径上走来,将手捧的花束,放在了维尔丹的墓碑前。
“你的眼睛?身体还好吧?”
“左眼已经坏了。”何塞指着自己被眼罩覆盖的左眼,语气相当的轻松,“其他地方倒是没有大碍了,就是脸,没有以前帅了,哈哈哈哈……”
“米格尔呢?”
“那小子估计得暂时退出军队了,断臂的创伤,没那么容易恢复吧。”
“有空,我该去看看他……”
“唉,这场战争之后,你也是个名人了……”
“这场战争对我而言可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回忆。”雷纳托站起身,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留在海军,继续为冈萨洛大人出力吧。而且,和维尔丹说好了,代替她的那份,保护这个国家。”
“你们呐……”何塞的嘴里露出了叹息的笑声。
“还有啊,我会为帝国,培养出一个无双的战士的。这也是个梦想吧,哈哈哈……”
“加油吧!剑鬼大人,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谁知道呢……”
“是啊……未来,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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